01
一桩过不好，又离不了的婚姻，到底可以撕扯到何种程度？
这一点，没人比许雯体会的更深。
同在一个屋檐下的两个人，把对生活所有的不满都倾轧到彼此身上。
他们相互依赖也相互仇恨，都试图寻找对方的软肋，然后让对方疼痛臣服。
这样的婚姻，还有第三条路吗？
02
许雯从不相信，男人出轨，妻子永远是最后一个知情者。
相反，孙彬外面有人的第一天，她的第六感就准确收到了信号。
那是三年前的夏天，孙彬下班回来比平时晚了将近两个小时。
一家三口吃完饭，孙彬破天荒地主动把碗刷了。
如此平常的举动，许雯却敏感的察觉到了异常。
五年了，自从许雯生完孩子全职后，孙彬连洗双袜子都觉得亏。
而接下来的日子，孙彬自以为一切正常，但许雯越来越确定，他出轨了。
03
那天，来了一个快递，许雯拆开，是孙彬买的内裤。
以前，这些贴身穿的小物件都是许雯给他买。
不管她买的多便宜，他都说贵：“穿在里面的东西，又没人看见，花那个冤枉钱干嘛。”
但这一次，他买的是某大牌，广告一直主打性感的。
许雯清楚，这一定是他要穿给别人看的，所以才会这么下血本。
04
当天晚上，许雯把儿子哄睡后，决定跟孙彬谈谈。
尽管她知道孙彬一定会矢口否认，但她必须警钟先鸣。
赶在他可能还没给另一个女人，展示他低调奢华的内裤之前。
可想而知，许雯刚提到“你最近怎么有点不正常……”时，孙彬先恼了。
说她越来越庸俗，说她闲出了是非。
然后，就开始诉说自己一个人养家有多辛苦，买条内裤竟然都会被盘查。
“西裤买不起，也不舍得买，我买条内裤让自己舒服一下，你就疑神疑鬼，好意思吗？”
赚钱的是他，所以，每次吵架，不管孙彬有理没理，最后总能轻松占踞上峰。
经济基础决定发言权。
那晚，没有吵赢的许雯觉得该敲的警钟已经敲了，而自己也是时候自立了。
五年了，自己在家中的地位每况愈下，说一千道一万，还不是因为手心朝上。
她必须居安思危了，不然，真的离开孙彬，拿什么养活自己。
05
那天之后 ，许雯开始出去找工作。
没学历没特长，而且每天四点半还要接儿子，最后只有一家麻辣烫店还算合适，按钟点结算，每小时20元。
第一天干了四个小时，一直弯着腰洗菜摘菜，回到家时，许雯一头栽在沙发上，腰酸背也疼。
孙彬回家看到冷锅冷灶的，只好点了外卖。
两菜一汤，花了80多块。
许雯想：自己腰酸背疼干了半天，还不够家人一顿饭钱。
那感觉，真颓败。
一想到明天还要去站四个小时，许雯打起了退堂鼓。
再看熟睡的孙彬，她心里盘算着，团结好这个男人，总比出去打工看人脸色要好。
而且，许雯心里很清楚，孙彬虽然有点看不上她，但他也没资本跟她离婚。
他不过是一家超市生鲜部的主管，没家世没背景，他们的房子、车子是举两家老人一辈子的积蓄置办的，而且还是许雯爸妈出的大头。
真离了，他有什么能力重新组建一个家？
更重要的是，孙彬视儿子如命，不管他如何轻视许雯，也不会对她太过分。
想到这里，许雯把心一横：既然手头有这么多筹码，那就继续做相对悠闲的全职太太吧。
06
就这样，许雯外出工作一天后，又回归了家庭。
而孙彬呢，当然明白许雯折腾了一遭重新回家意味着什么。
虽然一个人养家不容易，但每天回到家窗明几净，饭菜热乎，儿子有人陪伴，这样的日子也算惬意。
更重要的是，从此他对许雯也就拿捏得死死的。
不管自己在单位和社会上是如何无足轻重，但关起门来，自己就是这个家里的王。
这样的感觉让他无比享受。
而那天之后，孙彬的言行更加有恃无恐了。
除了在家变成彻底的甩手掌柜，最明显的是，之前出轨只是许雯凭女人的直觉，而现在，相当于实锤了。
许雯曾查过他的微信，里面联系人500多个，但所有记录都删得干干净净，连个重点怀疑对象都找不到。
删除得如此干净，本身就很说明问题。
有一个周六，本该轮休的他说是给别人替班，但晚上回来时，毛衣都穿反了。
许雯一哭二闹了整整一夜，孙彬却抵死不认，还一口一个“神经病”！
许雯知道，如果不把孙彬摁在床上，他是不会承认的。
07
那段时间，抓小三就成了许雯的主业。
靠孙彬养活是她的软肋，所以，她也必须找到他的污点握在手上，只有这样，他们才能平起平坐。
于是，每天除了接送儿子，许雯便盯孙彬的梢。
一天天过去，孙彬的生活其实比较规律，偶尔跟朋友或同事聚餐，也丝毫看不出破绽。
但许雯毕竟是个女人，她从越来越少，越来越敷衍的夫妻生活里感觉到，一定有其她女人分解了这个男人的欲望。
最后，黑科技帮到了许雯。
她在网上看到一个叫追踪器的东西，果断下单，将那指甲大小的“神器”放在了孙彬车里。
不到半个月，许雯便将孙彬与那个女人的联系掌握得清清楚楚。
那个女人是孙彬超市调味部的供货商之一。
孙彬几乎每天上下班路上，都会在车里跟她通话，内容基本全是打情骂俏。
那些通话，让许雯彻底失衡了。
在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孙彬，会给忙到吃不上饭的她点外卖，会在她生日的时候同城快递鲜花、礼物，甚至还动用私房钱，出手阔绰的给她买了一条黄金项链。
那是许雯曾向他要过许多次的项链，但他一直说：“家里有矿啊？你天天待在家里，戴出去给谁看？”
而他们的约会，大多选在孙彬每半个月检查供应商货物时，在孙彬的车里颠鸾倒凤……
08
从第一天听到孙彬和那个女人的通话后，许雯就崩溃了。
电话里的孙彬，极尽温柔体贴，那是自从她有娃之后，就再也没享受到的温情。
他们之间的对话，哪里是婚外恋，分明就是热恋。
那些对话，那些不堪入耳的激情，让许雯非常后悔安装了追踪器。
如果没有这些真凭实据，她还可以半信半疑，保留一点孙彬可能并没背叛的侥幸。
但现在，一切都成了事实，她该怎么办？
每一天，她不想听他们的那些甜言蜜语，但又忍不住打开手机，收听他们的实况转播。
面对孙彬，她特别想把那些录音摔到他脸上，砸烂这个见异思迁的臭男人。
但真撕破了脸，儿子怎么办？自己怎么办？
09
思来想去，许雯决定先去会会那个小三。
在全市最大的生鲜调味批发市场，许雯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叫董芳的女人。
到底是生意场上摸爬滚打的，许雯一出现，董芳就迅速猜到了她是谁。
一开始，许雯还抱着和平解决的想法，说：“咱们找个地方聊聊吧。”
结果，董芳居然淡定地敷衍：“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。”
看到她脖子上那条金灿灿的项链，许雯的情绪失控了。
她一把将对方店里的调味品打翻在地，骂道：“当小三还这么心安理得！不要脸，信不信我今天撕了你？”
许雯觉得自己这气势足以震慑小三，但没想到，对方镇定自若。
她一把推开许雯，嘴里吼道：“滚，自己没本事，怨什么别人，先管好自家男人去。”
面对小三的嚣张，许雯彻底怒了，她冲上前，一把扯断那条项链，然后像头母狮子扑了上去……
10
那一刻，许雯的大脑一片空白，对孙彬的怨恨，对小三的不耻，对生活的绝望，让她像疯子般，不计后果，不顾未来。
最终，狼狈不堪的两个人，在众人的拉扯劝解下，骂骂咧咧的分开。
一脸挂彩的董芳气急败坏地喊道：“我16岁开始做生意，不偷不抢不骗，想让我没活路，没那么容易，而且，你也没那么大本事，我一个离婚女人啥也不怕。”
“没错，我是跟你老公睡了，但我一没花他钱，二没让他离婚，如果他想撤退，我绝不会死缠滥打，三条腿的蛤蟆没有，两条腿的男人有的是，有本事去找自己男人闹啊，有本事让他身败名裂，一家人喝西北风去啊，看你敢不敢！”
对方就这么理直气壮地承认自己是小三，并且把许雯一通鄙视。
许雯只能一口一个“不要脸”、“臭小三”。
但当对方根本不在乎这些字眼时，许雯不知道自己还能闹出个什么结果来。
最后，她又掀翻一箱瓶瓶罐罐，咒骂着离去。
11
说起来，一个正室该有的气势，许雯基本上做到了。
可是，走出五百米，是一片烂尾楼。
四下无人，许雯蹲下身去，嚎啕大哭起来。
这一刻，她才发觉经过刚才那场恶战，自己浑身发抖，双腿发软，而且，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屈辱。
就像小三说的，她甚至连去孙彬单位大闹的勇气都没有。
如果他丢了工作，他们家靠什么活？
如果事情闹得太大，儿子知道了这件事，又该怎么办？是不是把儿子的这辈子就给毁了？
而更让她清醒的是，对方之所以那么有恃无恐，根本原因在于她能自己养活自己，而她不行！
那一刻，许雯恨孙彬，恨董芳，也恨这个懦弱的自己。
12
很快，孙彬就知道了许雯大闹董芳的事。
他一个电话打过来，质问她：“说吧，你想怎么样？”
一句话，问得许雯哑口无言。
最不堪的一面被她揭穿了，她什么底牌都没有了。
于是，她一句话也没说，就把手机里保存的那些录音放给孙彬听。
这一招，很管用。
回家后，孙彬一再追问许雯是怎么录下那些东西的。
许雯终于在他的眼里看到一丝羞愧，于是，她感觉自己也不是手无寸铁：“我是不会告诉你的，人在做，天在看，你就继续作吧！”
13
当然，孙彬很快就猜到，许雯在自己的车里安了监听设备。
可是，他遍寻车内，却一无所获。
指甲大小的设备，想要找到的确有点难。
然而越是找不到，就越让他抓狂。
由始至终，他都没有为自己的外遇表示任何抱歉。
对于孙彬这种男人来说，就算心里有抱歉也不会向她出示的。
因为说了，就意味着害怕与气短，就容易被许雯蹬鼻子上脸。
14
第二天，孙彬去了一趟4S店，到底把那个追踪器找到了。
他一回家，就把追踪器当着许雯的面踩了个稀烂。
甚至不顾儿子在场，大声叫喊：“听啊，你不是爱听嘛。”“白吃白喝了我这么多年，居然反过来威胁我，谁给你的勇气……”
孙彬的话，如尖针利刺，句句伤人脏腑。
许雯很想再跟他大闹一场，但看着吓坏的儿子，她什么都没说，哭着冲出了家门。
15
许雯不知自己要去哪里，但她更不想回家。
她行尸走肉般地走在大街上，迎着风，流着泪，居然走到了曾经打过工的麻辣烫店。
正值夜晚最喧嚣的时候，店里还像从前一样拥挤忙碌。
店主夫妻俩忙活得满头大汗，服务员一路小跑。
吃东西的人有男有女，有说有笑，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美好而热气腾腾。
那样的人生，真好。
与之相比，自己人不人，鬼不鬼。
她又不由得想起与小三互撕的场景，对方的嚣张很简单，就是因为她是一个可以养活自己的女人。
许雯恨他们，但更恨那个当初走出来工作一天，就退缩回家的自己。
人生最大的难过莫过于“早知今日，何必当初。”
那时候，她以为出来打工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，可是赶到尊严丧尽才明白，那是唯一的最正确的出路。
想到这里，许雯下定决心，等过了最忙碌的饭口，就再去这家麻辣烫店应聘一次。
在哪里迷失，就在哪里寻找生路吧。
16
意外的是，事隔一年，店主夫妻俩居然还记得她。
她撒了个谎，说老公得癌症，现在急需她出来赚钱养家养孩子。
谎言是假的，但对方在她心里死了的感觉却是真的。
店主让她第二天就来上班。
那一天，许雯干了整整8个小时，却一点都没觉得累。
店里的劳动强度还跟从前一样，只不过，她对吃苦的认识不一样了。
晚上打烊时，接过老板日结的工钱，许雯放声痛哭。
一天160元，一个月就可以赚到四千多元，她可以养活自己了。
但她却前怕狼后怕虎地卑微了那么多年，体面丢尽，尊严体无完肤。
许雯紧紧地握着手里的钱，她终于明白，前半生，她把人生的苦都想错了。
人生真正的苦，是依赖、攀附和失去自我且低自尊地活着。
而靠自己努力赚来的生活，的确很苦，但这样的苦，自带回甘。
那天，回到家后，许雯以九头牛拉不回的劲头向孙彬提出了离婚。
17
那场离婚，旷日持久。
家里仅有的8万元存款，被许雯牢牢握在手里。
包括现有住房，她明确告诉孙彬：是我娘家出的大头，儿子未成年前，我们娘俩居住，待他成年后，这房子就放在他名下。
她此生第一次撒泼放赖地威胁孙彬：“你想把这些钱和房子拿走也行，我天天去你单位拿着大喇叭放你和董芳的录音，我们娘俩过不好，你也别想好过，跟你这么多年，我成了一个光脚的，所以，不会怕你这个穿鞋的。”
最终，孙彬相当于净身出户地离开了家。
18
如今，许雯已经离婚一年半了。
她打工的麻辣烫店主转行做别的生意，以很低的价格将摊位转给了许雯，她成了麻辣烫的小店主。
虽然赚不到什么大钱，但她和儿子的日常用度已经绰绰有余。
常常一天下来，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。
但许雯心里是安稳而强壮的，更重要的是，她终于活出了自己曾经想都不敢想的样子。
是的，人活一张脸，丢了不要紧，重要的是亲自把它找回来。
二十岁之前还可以拼谁长得漂亮，但二十岁之后，还是要拼谁活得漂亮。
许雯不敢说自己现在活得很漂亮，但至少不难看了。
女主的讲述
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