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，

何莉跟小查俩刚上班，想找个便宜离公司又近的地儿租房子。房租的预算是一千五，他们在中介处报价的时候脸都红。中介的小姑娘是老油子，也没看不起他们，领他们去看了几家。

都是高层，好小区，好环境，的合租房：房内部墙体被打乱，以木板相隔，130平米的房子硬是隔出6间来。

俩人看中了一间，带卫生间正好1500一个月。能看中这间主要还是因为别的合租房公共区域都乱糟糟的，这一家还比较好。而且正好出来一个女孩，不像前面那些鱼龙混杂的门儿里面出来的人顶着不耐烦脸，这女孩居然还友好地冲他们笑了笑。

住进来后，好歹也是个小家，情侣俩嫌木板墙上贴的壁纸又花又土，决定给换上素色墙纸。在换的过程中，小查摸到有个地方有点塌陷，他把里面的壁纸揭开，是个钉眼儿。凑在钉眼儿上，朦朦胧胧能看到那女孩的屋。

小查把新壁纸贴上以后，留了个坏心眼儿，用美工刀在那一块儿画了个U型。像个小门帘，他随时可以揭开看。

2，

一天何莉下夜班回来，突然见小查掀开墙纸上的小门帘正在偷窥。何莉喝一声：“你在看什么！”看到何莉，他极囧，连声好话。她不顾他玩命遮掩，非要上去看一眼。原来是那姑娘在换衣服。何莉的脸都气青了，正欲发飙，小查捂上她的嘴：“我再不看了，我发誓，你别叫唤出来被人家听到，搞得人家也尴尬。”

小查求了一晚上饶，说真的是因为好奇，对那女孩一点邪念没有，有几回在换鞋时碰上他都没有主动说话，到现在也不知道她叫啥名。他说：“你几时看到我们挤眉弄眼过吗？再说她男朋友长那么壮，一拳头就能把我脸打凹，你以为我能跟她怎么样？”

好说歹说何莉决定不再追究这件事。但她心里种下了一个疙瘩。小查怎么是这么龌龊的人？真是吃了蛆一般。她直觉两人长不了。她心目中可以托付终生的男人，应该是清洁的，阳光的，上进的，不能有一丝暗色。

小查自己拿胶布把那小门帘贴上了。他发誓他要是再看，他就是狗日的。

3，

隔壁那姑娘姓吕，喜欢说话。半个月后就和何莉闹得挺火热。吕姑娘在商场做电梯小姐，男朋友退伍后在帮朋友卖建材。两个人感情可好了，就是穷。

但是吕姑娘不怕穷，她觉得只要感情好，什么都不怕。她还欣喜地告诉何莉，以前她男朋友工作的店子远，十天八天才能来一次，过几天就可以正式和她同居了，因为老板开了个分店就在附近。

小吕姑娘觉得这是人生中最棒的事情，要请何莉去吃麻辣烫。何莉想到自己男朋友干的事，觉得有些愧对于她，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安心，就没去。

过两天小吕姑娘的男友果然正式搬过来了。

何莉正好那天下午轮休，正在家睡觉，被隔壁的叫床声吵醒。

是小吕吗？不像啊，小吕看上去文文静静的，叫床应该只是哼唧几下，不应该这么能嚎吧。

再说以前她男朋友也来过，没听到她这么能嚎啊？大概是……以为白天所有人都上班去了？

何莉被她叫唤得没法再睡觉。高一声低一声，在她以为快结束的时候又是一声到高峰。没完没了。

实在好奇，何莉悄悄揭开了那个U型小门帘。

擦，足够狂野。吕姑娘的身材巨好，那男人更是没得说。小孔打开以后两人说话也听得更清，男人冲刺时对小吕说：“抱我屁股。”然后两人一起……天堂了。他们垂死的表情深深吸引了何莉，她甚至有点后悔没早点观看。精彩啊。精彩绝伦。

4，

后来何莉一看到小吕就想笑。笑就笑吧，小吕也笑，各笑各的。

小查不知道何莉还背着他偷看了这样一出大戏，这段时间正忏悔呢，在家表现可好了。

有天晚上小查搂着她说，觉得对不起她，城市的房子这么贵，他们猴年马月才能买上房子？说着说着眼圈竟然红了。何莉已经完全原谅了他，她吻他的眼睛，默默地，咬着牙不出声地，和他那啥了一次。“我爱你”。她认真地说。

小查这边面临两个选择，离开刚工作一年的单位去另一家公司上班，薪水有一万多，但是人会累得像牛。小查为了他和何莉的未来，决定去拼一拼。

这一拼就有点掉坑，经常加班，夜里一点还要开电话会议。小查玩命一样挣钱，有天他拉肚子，拉得连站起来都够呛，还坚持去上班。何莉在家里哭了一场，是感动的。

小查每天18个小时扑在工作上，自然没时间跟何莉卿卿我我。他连睡觉都要争分夺秒，有时倒在床上鞋还没脱就开始打呼噜。工资卡他交给何莉，奖金也交给何莉，他们唯一的共同目标就是赶紧买房子。哪怕小呢，他们需要一个家。

三个月后，小查和公司正式签约。两人出去喝大酒吃大肉，回来嗷嗷叫地做了一场。

嗯，人生还是美好的。

5，

小查在新公司正式上路以后，公司里有个工程师猝死，制度终于松散点了。

他和何莉开始干柴烈火，觉得不把前面的都捞回来不够本儿。

捞了几天也累。小查有点歇菜。何莉却觉得日头正好，早上十点钟的太阳。感情、肉身、三观，都无限契合。她越发贪恋他对她身子的贪恋。

那晚小查睡得早，隔壁又开始有响动。何莉掀开小窗帘一看，哇哦，养眼。

她摇醒小查。

“快看快看。”

小查也来看。本来迷迷糊糊的，一看就醒了。

“女的胸长得好看。”

“男的居然有腹肌。”

“这姿势咱们没试过。”

“你看够没有？该我了……你觉得他俩谁更爽？”

“这能通过表情看出来吗？”

“应该能吧。”

“我看得不是太清，洞太小了。”

俩人也来了精神，在对面结束之后自演一场。之后小查小心翼翼地问：“你为什么又把那洞撕开了？你偷看多久了？”

何莉说我真的没有别的心，我就是好奇，你看小吕的男朋友在这儿住这么久了我连句话都没跟他说过……

小查不但原谅了何莉，还提出要把洞弄大一点。

6，

第二天小查拿了个电钻的头子，钻那个洞。两人十分小心，拆弹似的。终于把洞掏大了一点。何莉问：“没有把木渣子掉他们那边吧。”小查说：“应该没有。”他们诡谲地笑。

后来再观赏吕姑娘的私生活，就光明正大起来。推己及人，何莉自己想看便也让他看，她自己对小吕的男朋友没有任何想法，小查自然对小吕也没有任何想法。只是两个人隐秘的快乐而已。当然俩人有时候半夜也探讨是不是有点不道德，没想到这种探讨反而加深了两人的感情。就像两个女人一起说另一个女人的坏话就会生出同盟感一样。他们还是克制不住地偷窥，以此为春药，之后心生愧疚再互相安慰。

一年半以后，双方都找亲朋好友借了点钱，付一套小房子的首付。

合租的岁月终于过去，极其难忘。

临搬走的那一天，中介来检查房间，说他们把灯弄坏了，押金不退。何莉不爽：“那我们还给这房间添了好多东西呢，你看壁纸是我们贴的，鞋架垃圾桶我们都不要了。”中介说那也不行，你们加的东西你们可以自己搬走，但灯你们得修好。

灯是线路的问题，线是暗线，不容易修。

何莉和小查十分恼火，决定把自己置的东西全部搬空。小查问，墙纸呢？何莉说，墙纸也撕下来！

撕墙纸很艰难，因为旧墙纸粘到一起去了，只能撕一半留一半，弄得墙壁花里胡哨。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解气。线路老化不是他们的问题对不对，凭什么让他们承担呢。

何莉撕到一半，忽然发现，在靠近卫生间门旁边有个小孔。往孔里一看，对面那边贴住了，但明显没贴严，把这边窗帘关上之后，那边有点透光。那儿住的是一个老光棍，他们不太熟，但那老光棍喜欢跟他们笑，他们都是“一笑之交”。

何莉呆在那儿，瞬间结成了一柱冰凌子。

小查问：“怎么了？”

过来一看，他也僵住了。

7，

小查气愤地说要去砸那老光棍的锁，去看看他那边儿是不是也做了“小窗帘”。何莉说你要是把动静闹大的话，小吕姑娘会不会发现咱们这边的秘密？然后搞得人人自危？

两人气得肺疼，也只能作罢。

搬家那天，他们选在了另5户人都不在家的日子。免得跟小吕情侣俩对视，更不想跟老光棍见面。两人现在担心的是，老光棍会不会把他们的那啥拍下来卖给哪哪网站，后来仔细观察了一下，孔太小，不可能拍得清楚，这才放心。

两人坐在摇摇晃晃的搬家小巴里，他们说：

“有家了。”

“是啊。”

“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。”

“也再不会被一个破窟窿勾引了。”

“以后要还人钱，还要还贷款，我可能会更忙。”

“忙吧，忙好。忙有钱。”

“嗯。”

小查伸手搂何莉，何莉就往他肩上靠。小查问何莉怎么处理的那两个洞。何莉说放心吧，我拿橡皮给塞得死死的，而且在这边墙上都贴了创可贴。到时中介来看，总会注意到的吧。

他们希望被中介或房东注意到，他们希望自己以后变成好人才能理直气壮地惩治坏人，他们决心结婚后赶紧生个孩子，忙起来就没那么多事儿了，他们约定这些事绝不重提，实在丑陋。他们说如果一个窟窿是诱惑，那么以后在生活中受到的诱惑会更多，这样那样的窟窿，生活到处都是窟窿，如果扛不住，谁也不会有好的人生。他们说就这样定了，互相监督，如若两人再一同沦陷，那两人就活该过不上好日子。

新家到了。一股木材和油漆味。是崭新生活的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