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爷爷曾经是算命大师。

我这么说，一定许多人认为我爷爷是江湖骗子，其实这中心的事儿远远比江湖骗子复杂得多。

我爷爷出生于1934年，那时候抗日战争还没有正式打响，我爷爷就被家里面送去了庙里，成为一名和尚。

从小就参禅打坐，诵经礼佛，偶尔跟着师叔四处化缘。过了几年，抗日战争全面爆发，庙里的有些和尚服从刘湘主席的命令，也不侍奉佛祖，纷纷参加了川军，浩浩汤汤往中原战区去了。

庙里面只剩了我爷爷和几位师兄，另有一位老禅师。

老禅师见门庭萧瑟，索性就将爷爷养在了自己膝下，成为禅师的弟子。教得最多的就是天玄地黄，周易古经，一向到老禅师西去，留给爷爷的也是一句，人无善恶，善恶存乎尔心。

老禅师西去过后，爷爷就正经做了一位算命的和尚，逐渐在十里八乡有了些名气，他仍住在庙里，一是没有地方去，二是入了行过后，越发觉得老禅师教的东西非常有效，他留在庙里持续参读。

到之后中国胜利，创建了新中国，生产力逐步提升，中国也越来越壮大。但是1966年，“破四旧”运动爆发，寺庙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。

我要给大家说的，就是在破四旧时期爷爷遇上的事。

二

1967年，破四旧达到高‘潮，爷爷被人从庙里面赶了出来，强制要求还俗，不许再念经做和尚，得知爷爷日常总帮人算命或看一看风水，更是派了人看着爷爷，不准进行迷信运动。

纵然是这样，几千年来的古老思想已经根深蒂固了，爷爷依然常常被人用钱打点了请去看房子算命理，陈家，就是事先其中一户。

陈家原来是镇里面的大户人家，在十里八乡都是数一数二的人家，就连陈家的仆人去集市，卖菜的人都会趁机多搭讪以此来跟陈家攀上干系。

破四旧运动的时候，陈家受到了一定打击，因为组织上的干系有些忽明忽暗，只是把院子征了一半，剩了一半就是陈家自己住，仆人也一切遣散了。

大户人家虽然鲜明亮丽，里面的阴私也不少，不出所料的，陈家闹鬼了，迩来的每日晚上都有人无缘无故失踪，陈家越来越萧条了。

陈家老爷急匆匆请了爷爷去，希望能化解一二。爷爷到了陈府，一股阴冷之气就扑面而来，他皱着眉梢说：“若是冤魂不散，可以助往生;若是厉鬼缠主，那他就无法的。”

陈老爷冷汗涔涔，求着爷爷多看几眼，说是已经请了个茅山道士，但是那道士晚上还没有施法就死了，陈老爷着实没有法子了。

爷爷其实也不懂捉鬼之法，他在寺庙中学的那些天文地理、四象八卦忽悠人可以，但是捉鬼却有些力不能及，但是那时候爷爷已经算命十几年了，也算是老术士了，就硬着头发答应了下来。

入住陈家的第一天晚上，爷爷装模作样在府中转了几圈，然后在庭院中就盘腿坐了下来，开始打坐念经。

不知道是爷爷多年来身上的气息依然念的经文，那天晚上竟然安然无事。

三

陈老爷更是将爷爷奉为座上宾，甚至将陈家小姐介绍给爷爷。

爷爷看到陈家小姐的时候非常惊骇，陈家小姐的面向很不好，黑云罩顶，脸色发白，一看就是要倒血霉的模样。但是爷爷没有说明，只应了陈老爷的情，也想看一看有没有机会化解了陈家小姐的厄运。

爷爷就住在陈小姐内室旁边，每到夜半，在陈家小姐屋里面总会传出来新鲜的笑声，这声音往往把爷爷惊起来，待走到陈家小姐门外敲门的时候就会停。

陈家小姐的脸色越来越不好，脸色白的吓人，爷爷也无计可施，他在房中偷偷算了一卦，但是卦象全是乱的，不管怎么试都算不出来，爷爷这时候才知道，这是遇上高人了。不管有效没用，爷爷写了几张符纸，压在陈家小姐的枕头下，又让陈家小姐戴在身上，只盼望能起一点作用。

爷爷在陈家住了半个月，这半个月，陈家没有发生任何不对劲的事儿。陈老爷就开始觉得爷爷是骗吃骗喝的神棍，让仆人把爷爷撵了出去。

破天荒的，一贯对爷爷没有好脸色的陈家小姐却殷勤的送爷爷出门，等到了城门的时候，陈家小姐突然之间之间之间说了一句：“若是我死了，你帮我念一段往生经。”

爷爷简直呆住了，这时候看陈家小姐的身影，隐约还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，爷爷心道不好，又跟着陈家小姐偷偷摸摸回了陈府。

四

那天晚上陈小姐就跟发了疯似的，在花园中横冲直撞，见到人也避让，直直的闯进了陈老爷的房间。

陈老爷正在睡觉(sleep)，突然之间之间之间被惊醒，拿了手边的枪就预备开枪。等了一会面是自己闺女，才舒了口气，放下枪就问：“毓芬，有什么事儿吗?”

陈家小姐却呵呵笑起来，话也不说一句，就往陈老爷身上扑去。

还好爷爷一向跟着陈家小姐，一见到这一幕就赶紧挡了出去，一张符纸正好打在了陈家小姐的天灵盖上，陈家小姐停住了，直直的看着爷爷。

“你不是我的对手，你走吧。”陈家小姐说。

爷爷心道果然有异，正思考着怎么办，前面的陈老爷哆哆嗦嗦的又拿起了枪，对着陈家小姐就预备开枪，但是究竟是养了十几二十年的闺女(daughter)，一向舍不得下手。

陈家小姐就发现了，伸手就将陈老爷的枪打掉了，还在陈老爷脸上抓出了几条血痕。爷爷一看，连忙伸手打了已往，陈家小姐就顶着那张符纸站在爷爷面前。

爷爷算了这么久的命，猜测她是有话要说，就静静等着陈家小姐说话。

果然，那陈家小姐说道：“你再执迷不悟，休怪我手下不留情。”

爷爷被吓了一跳，原本以为是什么故事，结果却是这么一句话，他被这么一激，突然之间之间之间冒出来几句禅语：“我佛慈悲，苦海无涯转头是岸，若是你及时转头，我便能送你一程，免去凡尘苦恼。”

陈家小姐愣了愣，然后哭了起来，开始断断续续的说了她的故事，不对，应当是他。

五

附身在陈家小姐上的幽灵，是个男的，姓段，名为段开国。祖上是做风水生意的，俗话来说就是给别人看坟地的。

他与陈老爷的渊源，从他和他父亲(father)给陈太老爷选坟地开始。

段开国和他的父亲段墨轩一同被陈老爷请来给陈太老爷选坟地，历尽千辛万苦，终于在一处山谷中看好啦一块风水极佳的地，画了地定了落棺时辰过后，段墨轩无意间感叹了一句，山脉藏龙，死后也埋在这里。

这事就囫囵过了，陈老太爷入了土，段开国和段墨轩也要回去了，但是段开国喜欢陈家小姐，曾经偷偷的向陈老爷说过这事，陈老爷断然拒绝。

隔了几年，破四旧爆发，66年初，段开国和段墨轩又被陈老爷请来，说是陈老太爷托梦要移址，段墨轩本不想来，这事在风水上是隐讳，但是陈老爷又说这事完了就把陈家小姐配给段开国，段开国心动了，求着段墨轩就到了陈家。

谁知道刚到了陈家，陈老爷就把两人枪毙了。

因为段墨轩说的那句话，陈老爷容不得段墨轩觊觎陈老太爷的坟地，也因为段开国升斗小民也敢打陈小姐念头，索性都杀了。

段墨轩倒是想得通，死了就去轮回了。但是段开国冤魂不散，一向缠在陈府，茅山道士也是他杀死的，但是因为爷爷自小念佛，又是同宗，便一向隐着没有动手。

“那失踪的人呢?”爷爷沉声问道。

那陈家小姐答：“我吸了他们的阳气，丢到了城外。”

爷爷念了一句“阿弥陀佛”，厉声说道：“你为一己私欲，迫害这么多无辜群众，你真对得起你祖上吗?!”

那段开国没有回答，似有悔意，但是看到陈老爷又发了狠，指着陈老爷就说：“我要取了他姓名!”

爷爷也怒了，喝道：“你乃阴间之物，浑沌无形仍不自知，昔日若是去了，我便不追究，若是冥顽不灵，便灵魂俱散!”

段开国没有想到爷爷是这个态度，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爷爷，尖锐着声音质问道：“陈国志人面兽心，你不帮我也就罢了!你还要纵容下去，你当的什么和尚!”

爷爷也非常严厉：“你已经死了!一缕幽魂还谈什么公平正义，段开国，善恶藏于心，你父亲晓畅的道理你怎么不懂。”

段开国一下就住了手，抱着头就哭了起来。

爷爷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，应该是提到了段开国的父亲，但是依然念念有词：“去吧去吧，往生去吧。”

段开国猛地抬头看着爷爷：“师傅，请将我父子骨灰埋于青山下。”然后被他附身的陈家小姐就晕了已往。

六

陈家小姐第二日才醒，醒来过后脸色红润了不少。

爷爷看了看，段开国已经走了，才松了口气。找到了陈老爷说事儿，大抵是让陈老爷请一场法师好好送送两人，陈老爷赶忙摇头应了，最终才说：“师傅，杀段氏父子实非我所愿，乃是那日组织上的人到了我家，得知了段氏父子的事儿，便说那两人是旧习，才骗了过来。”

爷爷长叹了一声，没有说话。

陈老爷接着说道：“师傅，现在闹得厉害，我劝你也改行吧。我在北边另有一亩地，师傅可以去种土地，我看着世道这么乱，种庄稼总没有差错的。”

爷爷想了想，摇头应了是，便辞别了陈老爷，先回了庙里将老禅师的书搬了出来，许多已经被烧了，连庙里的菩萨都没有幸免。

等爷爷出城的时候，陈家小姐追了上来，让爷爷带着一路走，说是因为救了她的命，要跟着爷爷一路走。

爷爷看她身子虚弱，知道这事过后，陈家小姐也难以找到大暴徒家，而且陈家小姐体质太差，很轻易就被“人”盯上了，就带着陈家小姐一路走了。

之后，爷爷果然就没有再算过命了，而是安安分分当起了庄稼汉，那陈家小姐，就是我已经过世了的婆婆。